🔥❄️🔄❌


更新缓慢

【枭羽】火之鸟(中)



*前文指路:火之鸟(上)

*cp:迪卢克×凯亚

*原作向 基于游戏文本背景 有部分捏造




直到天使的馈赠快打烊时,凯亚才迈着轻快的步伐踏进酒馆。


如果他再早些到,或许还能遇见因至冬外交官的到来而被迫加班的罗莎莉亚。她今天来的很晚,累得只喝了两杯葡萄酒便离开,没能向凯亚讨回前几日欠的酒账。但凯亚也并不是为此事而来,同罗莎莉亚一样,五位外交官的到来给他增加了许多繁琐的工作。

由于大团长的缺席,凯亚不得不作为琴的陪同出席骑士团招待至冬使节的晚宴,这也是他头一次在收尾结束前离开现场,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趁天使的馈赠打烊前来一杯晨曦特酿,被手下笑道队长是在晚宴上没有喝得尽兴。

凯亚正好顺下这台阶,向琴保证一定不会误了明天的工作,便脚底生了风似的从会场溜走。此时的他已无半点方才轻浮的醉相,只是至冬酒烈,熏得他眼前有些朦胧。

他用冰元素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让它们浮在自己的周遭降温,同时也是为了盖住些刺鼻的酒气。凯亚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遇上迪卢克,但他知道迪卢克不喜欢至冬的酒。比起辛涩的酒精,迪卢克更喜欢果味的醇香,每个季度总有葡萄难逃榨成葡萄汁的命运。

除却大片的葡萄藤,在靠近河岸的农房和森林附近也种有苹果、薄荷、樱桃、柠檬等用于调香的作物,在硕果累累的季节,剩余的物产会被分给农家雇户,有些上了年纪的长工一直在莱艮芬德家做事,懂得一些自酿的本事,他们与这些果子共事久了,还会用它们做些佳肴。在他们还年幼的时候,迪卢克带着凯亚蹭遍了这些农食:热腾甜腻的苹果派、切片后放进土炉烤制的日落果干,都成为他们甜蜜的童年回忆之一。

于是凯亚不禁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饮酒的。

正当他将时间一年一年地向前回溯时,有人突然从酒馆内部打开木门,橘黄色的灯光一下子洒在凯亚的脸上,打断了他的思考。开门的不是尽职尽责的酒保查尔斯,而是将红发高高束起,穿着白色收腰马甲的迪卢克。

迪卢克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又倏地将眉头轻皱,还是闻见了他身上隐约的酒味。

“本店快到打烊时间了,如果是想来喝酒的话,请回吧。”

“哎呀,别这么无情嘛!”凯亚顺着迪卢克开门的空档侧身溜进了酒馆。店内确如迪卢克所说,大部分木凳都已经反扣在桌上,只剩下角落里几个喝得烂醉的酒客。

“一杯,只给我一杯酒的时间,随便什么都可以。”

迪卢克似乎已经习惯了凯亚这副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的样子,转身掀起挡板,走到吧台里清点今天剩下的材料:还有几颗青柠、半瓶蒲公英酒和一些树莓糖浆。每当迪卢克来酒馆代班时,只习惯使用他自己从酒庄里带来的陈酿,这也是为什么酒客们总要赶来品尝特调的原因之一,今晚也是如此,但他等凯亚等得太久了,只剩下半瓶蒲公英的苦涩。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迪卢克在日常调酒时也一直带着手套,作为火元素使用者,他的双手温度比常人更高,总会将那一层薄薄的冰雾融化。迪卢克将高脚杯推至凯亚面前,解释道冰块已经用完了,让凯亚自己冰杯起霜,以便直接将淡绿色的酒液倒入杯中。


凯亚不经意地问到:“上次剩下的材料,已经清点完了么?”


“一共五颗青柠,还有放在后门一箱未开的白葡萄酒,里面有十二支。数量都对的上,只是这些葡萄酒暂时没有上架。”

“这些青柠我已经见到了,”凯亚说,“既然数量你已经确认过,我姑且认为没有问题。只是这十二支白葡萄酒,留在城外……留在后门是做什么?”


凯亚谨慎地瞥了一眼周遭,整个酒馆只有角落里几个昏昏欲睡的醉鬼。

另一边,迪卢克倒是没有半点紧张之意,“暂时看不出来。或许是因为他们优先程度不高,但都在行会里登记过,每一支的产地也都对得上。”


“好吧,”凯亚用指腹摩挲着杯壁,“还是这五颗青柠值得我们多留意些。你知道——如果不是本地产品,酸度会有略不同,进而影响酒的风味……有些进货商为了节省成本,私下用嫁接的劣品代替。而分辨正次的方法,通常是比对这些青柠表皮的样貌。迪卢克,你有好好观察过吗?”


迪卢克将那五颗青柠放上吧台,它们的蒂都已经被切除,光滑的淡绿色表皮上有些零星的褐色斑点。他挑出一颗,用小刀切成两半,双指捏住表皮,将汁水滴入凯亚手中的酒液里。


“没有任何问题,我亲自验过货。从卸箱到拆袋,最后摆上台的,一直都是同一批。”

“啊——我忘了,迪卢克老爷可是全蒙德除了骑士团唯一有留影机的人。”凯亚摆摆手,示意这半颗已经足够,“但我可真是好奇,他们在各国掺和政务的事情可是闹得人尽皆知,却还敢摆出这样大的阵仗来到蒙德。你觉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有些蒙德人在外树敌太多,于是他的对手打算趁其回到家乡、放松警惕的时候……”


“凯亚先生,”迪卢克打断了他的话,将剩下半颗青柠丢入垃圾箱,“这些绿色的果实可不会杀人。”


凯亚耸耸肩,好像在笑他的自信。

“但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迪卢克,”他抿下一口酒液,这是一股令人清醒的蒲公英叶与茴香味,又夹杂着一丝薄荷的清凉。但如果不加以白葡萄酒中和,入口的微苦并非凯亚最爱,即使眼下实在无法要求太多。“除此之外,酒业行会按照传统将为‘客人们’的到来准备洗尘宴,地点是在晨曦庄园。”

迪卢克轻哼一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据我所知——在上次的会议上,迪卢克老爷十分体谅骑士团紧张的人力,拒绝了我们提供帮助的建议。想必是有着十分的信心招待好这些客人们。”

“我可不会像你一样计较这些不值一提的事,酒业行会本就由晨曦酒业主持,在洗尘宴上担任主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迪卢克没有将后半句讲出来,因为他知道凯亚也会顺着这些话回想下去:曾经的晨曦旧宅也是一样的传统,早在克利普斯还在世的时候,兄弟俩就已经跟着父亲操持过大大小小的宴会,克利普斯原本有意将凯亚培养成行会的副手,因此总会让他在宴席上接触熟悉更多流程,这对凯亚来说并非难事,即使离开家多年,迪卢克也相信他不会忘却这些记忆。

他一边擦拭沾了青柠汁的案板,一边观察凯亚的表情。对方表现得像一个真为喝酒而来的晚客,这一丝微弱的酸涩还不足以令他动摇什么。

凯亚喝完了酒,像往常一样放下酒钱,便向迪卢克道别。


但正如凯亚调侃的那样,迪卢克也确实对招待宾客的礼制上颇有信心。

迪卢克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年轻绅士。无论是举止、谈吐,还是其裁剪得当的礼服,都像他领扣上贵重的红宝石一样完美无缺。晨曦酒庄的仆人们个个手脚利索,而爱德琳是整个蒙德最优秀的女仆长。不需要主人的提点,她在仓库里准备有五种不同印花的桌布、三套风格各异的餐具,以应对不同的宴会场景,甚至还有稻妻客人熟悉的方形食盒。为了这些风尘仆仆的至冬人,她为餐桌换上了边缘有雪花状镂空的绸布,连烛芯都用了雪松香——这些都是她关于至冬雪原的印象。爱德琳没有去过那遥远的北国,只是记得她珍重的小少爷在那里受了些委屈,但她不会因此迁怒谁,为了她的主人,聪明而忠诚的女仆会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十二位至冬商人,在外交官入驻蒙德后的第三天才抵达。歌德大酒店挂上了浅绿色的拉旗和花藤,雇了好几位车夫日夜守在门口,方便这些大人物来往办事。外交官们不常出门,或由骑士团派专人护送,反倒是商人老爷们经常出席大小商宴和活动,也有的专门在蒙德城里租了空铺子,与同行人一起出售至冬商品。蒙德人虽好酒,可都还是本产地的酒最对胃口,其次是枫丹,再是璃月,因此至冬来的酒占不了多少份额。

不过为了图个新鲜,加上至冬人带来的那些稀奇玩意,还是有不少居民在铺子前驻足。其中有一种高度数的蒸馏酒,名叫“火水”,因其酒精度数之高,打开瓶盖就能闻到一股扑面的酒气,至冬商人怂恿好奇的客人喝下一小盏,只见那短胡子的中年人一饮而尽,却被辣得惊呵一声,有人问到,他只说:好像一团火在喉头燃烧。

这仿佛是被火焰恶魔祝福的液体,也出现在了晨曦酒庄的晚宴上。


被邀请的客人都盛装出席,迪卢克携管家埃泽等在前厅,保持着良好的礼节同他们一一握手。宴会本就有产业交流的意义,这次由至冬酒业牵头,各国的商贾也多有参与。

璃月的粮酒和蒙德果酒一样同为酿造酒,比起果酒度数更高,香味醇厚,是璃月酒商相当自豪的精品,迪卢克曾跟着父亲尝过一些(注:未成年人禁止饮酒),有一款米酒口味香甜,会残留些酸味的酒糟在杯底,散发出某种朴素的芳香。其中也可以加入桂花、薄荷叶等风味,这种米酒度数低,不易醉人,令他相当喜爱。

因为酒精带来的眩晕和飘然是迪卢克最头疼的。

少量饮酒,能使人兴奋,迸发出更多激情;可一旦超过阈值,酒便会影响他的思考,这是一种难以控制的焦灼感。

迪卢克的酒量不算好,但足以应付宴会上交递的觥筹,必要时刻,埃泽也会在身侧为自己挡酒。可就算是酒业巨头——从小与庄园酒香为伴的迪卢克也错误估算了火水的威力——那是宴会进行到约摸一半的时候,几位同行将至冬酒商引荐给他。

那酒商看起来并无半点恶意,似乎只是诚心向迪卢克介绍一款名为“火水”的至冬酒品。商人稳妥地在他面前倒出一小杯,那酒液是澄澈而透明的,与酿造酒略带淡色沉淀的特征完全不同。在迪卢克端着玻璃酒杯观察的时候,商人开始向他介绍火水的蒸馏工艺,表示如果愿意同酒厂合作,他可以给蒙德的制造商引入最新的蒸馏技术。

这确实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即使他不那么喜欢至冬人,迪卢克还是吩咐埃泽拿出纸笔记下对方的信息,以便日后洽谈。于是就在埃泽匆匆下笔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端起酒杯,将其中的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辛辣、狂放。

迪卢克的神经仅仅延迟了不到半瞬,高浓度酒精在食管中炸开的感觉就已反馈至他的脑海。他几乎是重重地咬紧后槽牙,才将那酒液的刺激压下,保持住面上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喔——不愧是迪卢克老爷,就算是我们至冬人,也不敢如此豪爽。”商人注意到他的动作,略带惊讶地出言赞叹,看上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埃泽则向迪卢克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火水的后劲还要一会儿才涌上头,他得在自家老爷捂着胃吐出来(主要是埃泽的想象)之前将人给带走,还要吩咐艾德琳准备些醒酒汤、为第二天的醉宿带上头疼药……曾经他为克利普斯安排过许多次,早就得心应手,但这才不过三年,就时过境迁地换了位年轻的新主人。这位少主人更叫人不省心,他会缄默地听取意见,却依旧我行我素地行事。没有人忍心责备他,因为这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承载着一些对家人的纵容。

要说对一名成年男性,还是拥有神之眼、曾为骑士的优秀男性给予纵容,听上去实在是太过奇怪,就像是向乖张的大型猛兽喂食,却不会因为忌惮而避及他的利爪。克利普斯老爷生前喜欢画鹰,如此爱好也让莱艮芬德家的作风如鹰般迅疾,许多重任都自然地落在老爷的独子迪卢克身上,在其他孩子还在母亲的臂弯中安睡时,他就已经日复一日举着训练的木剑,将加入西风骑士团作为自己的目标。克利普斯并非严厉苛刻的父亲,他有令人羡慕的豪气与魄力,曾经的迪卢克也一直这样认为:这些苦练不仅仅将为自己与父亲带来荣耀,更将开启整个莱艮芬德家族的辉煌前程。

这样的愿景纯粹而耀眼,即使是十五年后的今天,迪卢克也不会因产生这样的理想而后悔。这些在童年培养的一切基础仍是他人生中宝贵的财富,只是在他惨烈的成年礼后——现实以某种最痛苦的方式告诉他,父亲与真理的高度并非无法逾越。


他花费了三年时间,为父亲报仇,向父亲反叛。


迪卢克不再是那个令人羡嫉的儿子了,他成长为一家之主,在父与子之间的界限徘徊,既不被职责束缚,也不受崇高之物的洗礼。有另一个人本该成为他新的家族纽带,但是那个曾经在雨夜被父亲带回家的小男孩,曾经的家人、义弟,在另一个雨夜狠狠地切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献身于更偏执的职责与束缚中去了。

在一些更加清朗的夜晚,迪卢克曾与凯亚无数次共眠。他仍然对这些回想中的凯亚抱有信任,将它们深深藏于理智之下,成为一个没有任何目的性的符号,一种标志:代表他已经将现在与过去摘得清清楚楚,接受了那些痛苦而温暖的往事。每当迪卢克这样想的时候,父亲、骑士团的同僚、青葱岁月,和凯亚看向自己的眼神就会浮现在他的梦里,又在他醒来后像烟一样飘散。

梦醒了。


迪卢克在将近一整天的睡眠中醒来。

醉宿带来的紊乱感依旧留存,还好迪卢克仍记得在他闭上眼睛之前发生的事。昨晚他保持着良好的仪容招待完那位至冬商人——也是无心的罪魁祸首——之后,吩咐埃泽主持接下来的活动,并表示自己需要去休息一会儿,他在睡着之前叫来了爱德琳,嘱咐她别让任何人来打扰。迪卢克环视自己的卧房,发现桌几上摆着已经放凉的晚餐,或许是爱德琳进来确认自家老爷是不是还活着。

他只睡了一天,暂时不必担心行会的事物能积攒多少,何况还有埃泽帮他处理。迪卢克草草吃了晚餐,又把自己洗漱整理了一番,换上夜行服和面具便从窗台翻了出去,只给爱德琳留下一张纸条:我去处理些事情,如有外人问起,称家主身体不适,休息几日便可。

虽然此事之后发酵成“迪卢克老爷喝火水昏睡三天三夜”的传闻,可能也只是爱德琳的无心之过吧。


蒙德城的夜晚同往常一般安静祥和,只有营业至深夜的酒馆透着光和人声。迪卢克并没有顺道去天使的馈赠,而是直接蹲守在歌德大酒店附近的民房屋顶,这里是他之前就已经踩好的点,可以同时观察到酒店建筑的前后门是否有人进出,虽然现在是夜晚,行人都被藏进了夜的影子里,但通透的月光能刚好将他们的脸照亮。这位置还有一个绝佳的好处——迪卢克不仅可以盯着歌德大酒店,也可以看见西风骑士团总部用于人员办公那一侧的房间窗户。

他曾经也在那座建筑里工作,对房间的布局再清楚不过了。此时的骑士团仍有几个窗户后亮着灯光,但是迪卢克没有顾及这些,因为正有几名至冬商人刚从马车上下来,嘴里咕哝着些什么,看上去有些醉醺醺地进了酒店,这些人并非迪卢克的目标,他的原意是来盯守那五位精明的至冬外交官。夜晚一直都是滋生罪恶的苗床,只要有人露出任何马脚,这双锐利的鹰眼便能挖出那些有心藏起来的秘密。

迪卢克的事迹在愚人众高层不算机密事件,大概率也被其下属的外派高官得知。正巧,迪卢克老爷因为喝了火水而身体不适、缺席晚宴一事被在场的多位商人看在眼里——如果出现有心之人暗报,很可能已经传进了那些外交官的耳朵,又如果对方正是为了灭口而来,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暗杀时机。

但迪卢克不知道的是,在这几个夜晚,还有另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至冬人的行踪。

这是何等荣幸,如果这些商人知道自己竟然被两位蒙德的骑兵队长盯梢,可能要自己的身价翻上两倍。凯亚为了能够时刻掌握外交官的动向,特意向琴申请了一间带休息侧房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有扇漂亮的玻璃花窗,上面的图案是一把古朴的诗琴,蒙德城到处都有这样的装饰图案,或许是为了纪念风神,也可能是让那些浪漫的吟游诗人拥有一种自己被重视的感动。凯亚连着几天都待在骑士团没有出外勤,即使至冬人的表现如此规范而友好,他还是无法放下心来——这一切都是迪卢克的错,因为在迪卢克还没有回到蒙德之前,他很少让自己变得如此疑神、心烦意乱。凯亚急于弄清楚愚人众是否与迪卢克有任何形式的关联,因为受到影响的人本身是看不出自己的变化的。那失落的三年就像梁木一样横在他眼里,作为迪卢克的义弟,曾经最信任的副手,凯亚从来没有缺席过迪卢克的任何一次决策。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在迪卢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并非是不信任,只是一种从迪卢克的影子中脱离出来后诞生的猜疑。凯亚清楚地知道,整个风之城找不出第二个像迪卢克这样忠于蒙德的子民(随即他又想到,琴或许可以与之并列),自己这个来自于异方的间谍,究竟是谁给予的权利,让他胆敢去审判迪卢克的真实?

这一切都是迪卢克的错,让他被迫站在了责任的一面。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而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歌德大酒店的监视上。自从二人分道扬镳,分享情报的情况变得少之又少,信息的不对等曾是一种弱势,现在却成了使双人棋局变得更加激烈的筹码。但可惜的是,正如凯亚好几个白天的监视都一无所获,这个夜晚也没有任何新鲜事发生,迪卢克一直等到下半夜,每一个出口都安然无恙。

他弓着身子跃到歌德大酒店的房顶,如果房内的人通过某些方式与外面的人联系,那么一定会留下某些元素共鸣的痕迹,一般的神之眼使用者没有迪卢克这样能够调动少量元素力共鸣的微操,因此就算是屋内有神之眼持有者,也不会发现他在楼顶的小动作。

但是这与迪卢克埋伏在另一栋有着视线盲区的屋顶时不同——他在酒店房顶上探索的身影,被远在窗边的凯亚尽收眼底。


那只没有被眼罩遮住的靛蓝色眼瞳看向迪卢克的方向,借着微弱的月光镀上了一层神秘、强烈的意志,将迪卢克的预感唤醒了。他猛地抬头,凭借直觉往骑士团的方向望去,却因为窗面反射没有看清人影。即使如此,他还是发现了那位藏于琉璃花窗后的观察者。他与凯亚一个以壳覆面,一个隐于幕后,又变成了相同本质的伙伴,可是时间将他们变得不同了,变得完全不同——即使擦肩而过,也要规避对方身上的尖刺、主动营造出距离感,才不会引得人厌烦。

见人不想过多纠缠,迪卢克也没有前往骑士团,而是继续默不作声地侧耳倾听,却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响动。他在屋顶上绕了两圈,又轻跃至二楼客房外的露台走廊,冒险走得近了些,能够清楚地听见房内住客的呼吸声。迪卢克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身影投在窗户上,他观察着月亮的角度,发现已经接近凌晨四时,现在蒙德正实行夏令时,再过一小时,大教堂便会敲响今日的第一声晨钟,到那时候,迪卢克就不方便继续待在这里了。

即使细心地蹲守猎物,也常有无功而返的时候。


迪卢克回到酒庄,睡到午休后才转醒,用餐前埃泽找到他,称上午有至冬的商人来过。

埃泽把访客记录单递给迪卢克,上面写着“安德烈·斯米尔诺夫”与“亚罗”,迪卢克记得这是晚宴时与自己商谈火水的至冬商人,问了一句另外的那人是谁。

“是安德烈先生的秘书,老爷。”埃泽回答道,“也是随商队一起来的。安德烈先生前来慰问您的身体情况,也是为了确认那晚的口头合约是否还有效,但我们按照吩咐,回答他您因为身体原因暂不处理事物和外出,让安德烈先生过几天再来问候。”

迪卢克颔首,“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其他访客了。”


他告诉埃泽,暂缓进口火水的事宜,至少等到他查完这次事件之后。诚如凯亚所说,即使自己再有自信,也不能放任潜藏在身边的危险。如果真有人带着刺杀任务而来,迪卢克必须直面并扫除这根毒刺。在游历时尚且如此,但此时有人将手伸进蒙德,自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才是最令他愤怒的事情。

但是在那之后,迪卢克没有再收到过凯亚送来的简讯,意味着外交使节团的行动一切正常,以至于让迪卢克怀疑凯亚是否将某些情报瞒着他——可是他又意识到凯亚已经不存在什么向他汇报任务的义务了,二人之间似乎只剩下交易的风险,这一想法难得令迪卢克有些沮丧,还有些焦躁。


当晚,他依旧在歌德大酒店附近的民房屋顶蹲守,只不过换了个骑士团的视觉死角。这次他还带上了戴尔蒙德,命它在城墙附近的空中盘旋,如果骑士团有任何动向,戴尔蒙德便会落在城墙上低鸣,因此迪卢克不需要分出精力同时盯着两个地方。夜间的风还是有些凉意,他暗自驱动元素力将贴身的空气增温,这也能够令人更加亢奋,让感官更为敏锐。


事实证明,带上他忠诚的好帮手戴尔蒙德,确有其用。

一声低鸣传入他的耳中,迪卢克警觉地抬起头,看见戴尔蒙德飞向骑士团建筑上方的传送锚点处——这让他有些迷惑,戴尔蒙德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可迪卢克还没来得及前去查看,距离他更近的一声轻微响动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即使建筑背面完全被阴影覆盖,他还是凭借微弱的反射光发现二楼的一扇窗户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人影从窗口闪身而出,轻盈熟练地落至地面,甚至没有任何停留,似乎有目的一样往城东方向跑去。

迪卢克下意识地朝那潜逃的人影追去,他不信任骑士团,但眼前这鬼祟的行动更是彰显了追查的价值,迪卢克几乎笃定这其中一定有蹊跷,但那人也同他一样披着黑袍,带着面具,根本看不清长相。但迪卢克占据高处的优势,而黑袍人看上去并不太熟悉蒙德巷间小路,步子也逐渐缓了下来,好像在张望些什么,迪卢克伺机藏在一座烟囱后,打算当其拐过岔口,跑至一段有月光照亮的小径时跳下屋顶伏击。

但一阵鸟翅的扑响,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打乱了他的计划。

那黑袍人听见了脚步声,猛地回头转身,却发现了空中一闪而过的鹰隼,他还没来得及警觉为何空中会有本不该出现在城中的野禽,便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按倒在地。

他刚想故意叫出声,吸引本就在往这边逼近的脚步声,但袭击他的人比想象中更加狠辣,迅速用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咙,力气大得恐怖,仅用剩下的右手就将他尚能活动的两只手臂反剪至身后,将他拖往脚步声反方向的小巷。他无力反抗,也没办法看清这人的脸,只好乖乖地顺着他移动。


但迪卢克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戴尔蒙德跟在了他的身边。


这并非戴尔蒙德的错,因为它发现了威胁到主人的目标——带着箭矢的西风骑士。早在几分钟之前,它就发现了这一非同寻常的小队,骑士团会安排夜间巡查,按照规制应是在正门口进行换班,而并非从侧门进出。那么只剩下另一个原因:这一支巡逻小队是受专人指使的。

戴尔蒙德本能地感应到这样的危险,但它训练有素,并没有发出任何尖锐的叫声,而是一直盘旋在附近的低空,迪卢克此时将注意力都放在黑袍人的身上,这人虽然没有惊声呼叫,但一直躁动着想要脱离他的控制,身上似乎携带有武器,随着身体的扭动发出细小的金属碰撞声。他原本打算速战速决,抓住黑袍人往墙面上撞去,想要将那面具和兜帽蹭开,这时一支箭倏地朝他们射来,插进迪卢克脚边的土地。

迪卢克皱眉,发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便迅速放开手中人质,想要踩着墙面上凸出的砖块跃上房顶,却没想到黑袍人也反应极快:他的双手一经释放,便反手便抽出袖剑,朝着迪卢克的小腿刺去。


“西风骑士团,谁躲在那——”

就在骑士小队的高声训斥还未落下之时,一声鹰啸划破夜色,打断了除迪卢克以外所有在场人的动作。


戴尔蒙德俯冲而下,利爪直直地插向黑袍人拿着袖剑的右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它的力度之大,猛地震麻了黑袍人的手臂,袖剑随之落在地上,锋利的翎羽不断拍打着,在混乱中与人纠缠在一起,给了迪卢克跃上房顶的机会。

第二支箭射了过来,被迪卢克扔出的飞镖截断,他吹响口哨,命令戴尔蒙德脱战,因为更多的箭矢向他们射来,对无暇躲避的戴尔蒙德十分危险,好在黑袍人也无意纠缠,甩开鹰爪后连忙向另一方逃去。迪卢克并没有继续追,这一次的行动已经完全暴露给了西风骑士团,他也没有再夜间行动的必要了,只是这绝妙的机会因为他的失误而拱手让人,迪卢克不得不清算自己这幼稚的错误,在他成为“暗夜英雄”以来,这是第一次失手。


索性这一晚间骚动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而迪卢克想都不用想,这小队报告上去的文件是被谁压了下来。

他再次在晚间去了天使的馈赠值班,甚至没等酒客都走光,有一人便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迪卢克,”凯亚少见地没有顾及身边人的存在,径直走到吧台前与他对峙。“你有没有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迪卢克坦然地反问。


“你自己应该清楚。这可真是一项壮举啊,迪卢克老爷。”

火药味被瞬间拉伸,就连醉醺醺的酒客都感受到这一紧张气氛。二人之间的争吵似乎一触即发,一旁的查尔斯识相地将好奇的目光赶向一边,暗暗希望这两人别在酒馆吵出什么机密信息,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虽然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迪卢克老爷回蒙德后第一次引得骑兵队长“登门问罪”,在此之前,即使所有人都觉得这对曾经关系亲密的义兄弟关系起了些许变化,可从未表现得如此激烈。

凯亚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他将双手撑在桌案上,身体微微前倾,平时漂亮蛊人的柔软眼神变得有几分凌冽,直直盯着迪卢克看去。

迪卢克也看向他,手里停下了擦拭玻璃杯的动作。


再过半小时,当靠在酒馆后门为自己受伤的手指关节包扎时,迪卢克会想起这时他看到的凯亚。

那时他才会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幅自己曾经看过千次、万次的面孔,在过去三年里变得如此成熟,漂亮得有些不太真实。

但是现在,面对凯亚的质问,他说出了一句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话。


“怎么,”迪卢克回答得波澜不惊,“你想来打一架吗?”


TBC.


评论(39)
热度(313)
  1. 共1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湿岛效应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