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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羽】献给莱艮芬德的花束

相会于黎明12h 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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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每年的四月末尾,花期将尽,总会有数簇花束被送至晨曦酒庄。赠者通常将收件者的姓名隐去,烫金的黑色卡片上写着:献给莱艮芬德。


  至于究竟是哪一个莱艮芬德,贵族们都熟谙规避之道,鲜花的种类多是新鲜的白百何与马蹄莲,也有人寄来装在礼盒中的白玫瑰,用暗红色的丝带扎紧。爱德琳会将它们统统摆在大厅的长桌上,然后点着从教堂带来的乳香蜡烛。


  这一天的莱艮芬德鲜少为自己和下属安排工作,也不接见任何会面,但今日也并非是家中的避讳,因为生与死不是什么被禁止的话题。迪卢克通常会换一身短式正装,带着埃泽、爱德琳与几位亲近的家仆去克利普斯的墓前祭奠,这位晨曦酒庄的前主人被安葬在西风大教堂后的墓地,接受着风神的庇佑,在家乡的土地中安睡。

  在迪卢克他们到来之前,克利普斯的墓前已经零散摆放着一些物什,有些是曾受其恩情的蒙德居民送来的祭礼,无论是饱满红润的苹果、自家酿的葡萄酒、一些看上去有些拙劣但饱含真情的木质雕刻,有些较有纪念意义的物品会被爱德琳装在藤篮中带回酒庄,和一桌鲜花摆在一起,诉说着无言的怀念。

  

  于是,当拜访者推门而入时,这一桌芬芳便能映入眼帘,显得黑色能也如此温和、淡漠。能在今日来到酒庄拜访的,只会是与克利普斯交好多年的旧友,其中不乏晨曦酒业现下依旧保持着紧密合作的商业伙伴。迪卢克换回平常的装束接待了他们,并主持一场简单的午宴。这些人急匆匆地赶来,又急匆匆地走,顺便留下一些继续合作的口信,莱艮芬德原本也没有什么繁文缛节,自从迪卢克游历归来后,家中事宜更是一切从简。整个宅邸结束了上半日的缄默,下午时分便会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那即是莱艮芬德家名义上的义子,凯亚·亚尔伯里奇。


  只有凯亚会带着两束花走进家里来,一束是洁白温柔的百合,另一束却看上去像是前天夜里在低语森林摘的小灯草。因为已到午后时分,小灯草连叶子也耷拉着,显得很没有精神,可惜凯亚只有这半天的月假,他几乎是马上从教堂过来的,全然忘记明明可以去芙罗拉的花店预定一束更加新鲜的小灯草。

  他站在大厅里,虽不至于尴尬,但也仍不知该将目光放在何处;迪卢克听见凯亚的声音,从二楼的书房中出来向他打招呼。凯亚本想把花束藏在长桌的一大堆里,可是那几朵蓝色的小灯草却怎么都显得扎眼,他只好把这一束单独取出,放在长桌最边缘的角落。迪卢克瞧了一眼,倒也并没有多言,今天的凯亚没有带着尖刺,只是比以往更沉默。在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每当凯亚低着头、把手背在身后不发一语时,迪卢克就知道是凯亚又犯了错事。

  迪卢克很识趣地没有在这特殊的一天试探凯亚的愧疚,一如凯亚也从未尝试唤起迪卢克的自责,从某种意义上——他们扯平了,即使只是保持着这种友好的宽容,却也能从对方眼里读出那一点只在今天想要维持的体面。

  

  “如果你还没有用过午餐的话,可以让爱德琳去准备一些烤肉排,或者松饼。”迪卢克率先开口,“用的都是提前为晚上的聚会准备的食材,不是中午剩下的。”


  “不用,我已经在骑士团吃过了。”凯亚如实回答。


  迪卢克点点头,又安排道:“如果感到无聊的话,你可以去康纳的酿酒坊看看,我给你留了几瓶本季度会上架的葡萄酒。等我回复完书房的信件,我们再动身去天使的馈赠。”


  “哦——好的,待会儿也让埃泽帮我捎上。”凯亚回答的有些敷衍,“我就在大厅里随便转转,你回书房处理自己的事就好。”


  “……那你可以和我一起呆在书房。”迪卢克沉思片刻,语气里带了点不确定因素。“和这些花待在一起未免有些奇怪,书房里有沙发和软垫,把披风脱了上来吧。”

  凯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却还是跟了迪卢克走上楼梯。这时爱德琳在楼下叫住他们,询问待会是否需要女仆为他们准备下午茶点,有甜腻的苹果派,配上一些红茶。迪卢克昨晚休息得很迟,今天却因为父亲的忌日而起的早了些,温暖的午后令他有些昏沉,可又被晚春的风吹得有些烦躁。于是迪卢克告诉爱德琳他只要红茶,另一边的凯亚也没有要苹果派,他让爱德琳弄一杯牛奶来,表现得十分乖巧。

  结果谁也没有吃成苹果派。这样高热量的点心最终被家里的佣人分了去,迪卢克和凯亚一个坐在靠背椅上,一个窝在沙发的软榻里,不需要食物来填补身体的消耗。

  如果凯亚只是来送两束花,那也不必一定要坐在这里等待,等着迪卢克做完那些零碎的工作,然后再搭上莱艮芬德的马车回到蒙德城里,只是为了省些脚程。迪卢克将会在天使的馈赠举行晚间宴会,虽然主要是借机开展一场酒水打折活动:他本人在庆贺生日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盛大的典礼,亦或是温暖真诚的祝福,他都得过太多——在迪卢克尚且年轻的时候,只有对幸福世界的认知,而他对此毫不掩饰。随着那些成长的到来,直至十八岁的春天,他都不觉得那些为表达悲苦而被创造出来的词语有多么离奇,这样的话放在今天来看称得上愚笨,但对于无知的青年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幸运。凯亚也正是如此,同一个雨夜击碎了两个人,智慧彻夜成长,连带着重新放眼看向世界的决绝。

  于是,当他们二人重新看向世界时,便能重新捕捉那些细枝末节的恶意了。

  单纯与敏锐、理想与现实,从来都无法得兼。

  

  即使迪卢克不在家——前几年都是如此,当迪卢克不知道在什么国家、哪片荒漠上摸爬滚打的时候,凯亚就已经会在四月末的这一天雷打不动地来到晨曦酒庄。

  爱德琳会很好地招待他,就和以往的那些日子没什么两样,晨曦酒庄只是迎来了一位缄默不言的客人。而仅仅是来到这里,似乎就已经花光了凯亚的勇气,因此每个人都给足了他面子,哪怕是迪卢克。


  四月的末尾,是春与夏的边缘、生与死的界限。有蒙德人认为,在四月初的风神复生节之后第三个星期,从蒙德片陆吹出的季节风便能在北大陆转上一整周后回到家乡,随之带回那些飘散的魂灵。

  迪卢克也是在四月之末结束游历,回到酒庄的,这是他清醒之后赶上的第一个父亲的忌日,也是他回到蒙德后度过的第一个生日。而对凯亚来说,这一年的四月季风带回了他曾经的两个家人,也将他自己带去与迪卢克见面。

  他的心里明明是这样想的——十分实诚、十分平静,可他的身体却依旧因为那个雨夜耿耿于怀,那一战使他羞愧,使他无法再对迪卢克的变化视若无睹。

  因为曾经的两人是如此亲近,距离那根禁忌之线只有一步之遥,这也是无知的青年时代留下的诱饵,引诱着他们去寻找对爱情的渴望、对智慧的追求,以及对身边之人不可遏制的同情心*。如果再一次提及:对于无知的青年来说,只要想到自己的生命中有着如此三种不可或缺的希冀,那么每一天都将是纯洁而快乐的日子。

  

  所以凯亚现在也只是捧着牛奶躲进了沙发。他记得就在上个星期他们好像才在天使的馈赠吵过架,虽然准确来说也并没有那么严重,如果是不熟悉他们的人来评价的话,便会得出“凯亚先生与迪卢克老爷的关系着实不好”的结论来。那个晚上他们因为一些琐事争论不休,起因是他提起了一个小时候的话题:用弹弓打鸟是不是一件趣事——要知道他曾和迪卢克打碎过附近农家的窗户玻璃、好端端建在烟囱上的鸟窝(窝里的两颗鸟蛋碎了一地)、在葡萄田里四处乱飞的晶蝶,以及克利普斯宝贵的烟斗。

  凯亚发誓:在他提及此事的时候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又想当一回无知的青年,幼稚的孩童。这个酒馆里四处都是迪卢克的眼线,甚至连角落的蜘蛛都被他掌控,便成了凯亚最能发挥嘴皮子功夫的地方之一;于是正当他以为迪卢克会以一种冷淡玩笑的方式回应自己的时候,得来的却是一顿认真的批判,迪卢克郑重指出了小孩们的幼稚与顽劣之处,还不忘提及对比一下现在的自己。假如这是在郊外,而凯亚正是迪卢克所对付的一只听不懂人话的丘丘人,这些话还不足以伤害到他脆弱的心灵。凯亚半个笑容留在嘴边,眉毛抽动了一下,在心里暗骂迪卢克将那“对身边之人不可遏制的同情心”丢的一干二净。


  “你呛人的本事还真是和这幅臭脸一样齐头并进。”

  凯亚原本想将这句话说出口的,却最终换了一句话,“那迪卢克老爷认为,纯真而幼稚的自己也是终有一天要舍弃的吗?”

  最终迪卢克没有正面回答,对此,凯亚这样解释:迪卢克老爷已经到了理智而清醒的成年人阶段。

  

  回到现在,凯亚一边抿着牛奶一边复盘这奇怪的争论,其实迪卢克说的并没有错,能正视那些自小而起的错误和挫折正是一种成长的体现,这种成长也囊括了那难以启齿的成人礼时代,想到这里他突然去偷望了迪卢克一眼,红发的年轻庄园主左手撑着额头,右手拿着蘸水笔在铺开的纸张上写着些什么。迪卢克难得没有戴手套,修长白皙的手指露了出来,凯亚很喜欢这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心处有厚厚的茧子,那是小时候练剑留下的,摸起来很有厚重感。迪卢克的第一副白色手套来自于克利普斯为他准备的十四岁生日礼物,但青春期的少年长得很快,即使是双手也如此,以至于每过一年克利普斯就又要给迪卢克订制一副新的手套。

  一想到克利普斯,凯亚赶紧将自己的思绪从琐碎的回忆中脱离出来,他不允许自己这样随意地想起义父,但是不得不承认,每当这些画面在他脑中浮现的时候,凯亚能无比清楚地想起每一个令人愉悦的细节。如果没有那个古老的阴谋横亘在他们之间,一切命运是否都能变得全然不同?

  那么,他将重新质问自己: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不存在背叛与遗憾的关系?

  

  迪卢克还在书写一些不重要的文字,没有注意到凯亚的视线。一股莫名的疲劳缓慢地爬上他的神经,凯亚十分安静,存在感甚至没有书房的时钟强,可是他没有精力来对付这位书房的不速之客——虽然是他自己邀请人上来的。最初从爱德琳那里得知,在那些自己离家的日子里,凯亚每年四月都会巡礼似的来到酒庄,或是在克利普斯的墓碑前送上当日最早的一束塞西莉亚。起初他并没有感到那么惊讶,一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沉默的行为经过多轮的转述,总会失真;二是因为他忽然就是能够意识到,他这位叛逆、狡猾的义弟足够有理由这样做。


  他甚至可以毫不怀疑凯亚对莱艮芬德的忠诚,若非如此,迪卢克根本不可能将这隐患留给蒙德。也多亏那突如其来的成长,当他的双手托起父亲温热的血液,那双洁白手套上的血腥味再也无法被洗净时——这种浸淫着恶意的真实就已经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迪卢克的反叛从挑战骑士团的权威开始。


  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骑士团是可以被超越的,骑士团的目标是可以不必代替某一个蒙德人的信念的;他无师自通地明白了这一切,以至于将承载着他过去所有愿望与信仰的神之眼熄灭。当他回想起这成长带给他的奖励,使他从一个无知、无想、无能的青年成长为一个智慧、细腻而敏感的成年人时,迪卢克的心中便会涌现出一种清醒的悲伤。

  当他愈发理解这个世界,悲观的想法便会来越多,那些曾经他以为温暖、单纯的事物此时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这些后知后觉的审判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令他只会用新的思考方式去看待一切问题,这几乎是每个获得真理之人需要付出的代价。

  可是他自觉与其他人不同——至少已经是比凯亚多出一筹坚定。他可怜的义弟还陷于某种挣扎之中,迪卢克本不该记恨那一个命运所托的雨夜,凯亚是被不可抗拒的使命推到了风口浪尖。有很长那么一段时间,迪卢克还未能以如此平静的内心面对凯亚时,他会强迫自己想起父亲的面孔:他与凯亚的相识便始于克利普斯·莱艮芬德。据他事后的回想,根本不会有那样凑巧的事,只要多经琢磨便能看出凯亚的到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可是他尊敬的父亲,即便在那时便早已是一名通透的成年人——却放任这一阴谋囫囵生长,这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亦或是一项真正淳朴的决心——迪卢克时至今日也没有完全明白。世人都说克利普斯老爷是一名大善人,从迪卢克对于父亲所有的记忆看来也是如此,但是这样的人死与邪眼的反噬,更是死于他自身的意念。

  他忽然停下了笔。

  

  迪卢克看向凯亚,发现凯亚正在看他。二人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都有些愣神,却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不一样的情绪:凯亚依旧沉浸于对过去的纠结中,这一点从他轻轻咬紧的牙关便能看出;迪卢克似乎陷于某些遥不可及的,复杂而深邃的思考,仿佛从他成人起就从未停下。两个人的神经都很少完全放松过,四年前的今天就像是一个分水岭,昭告了童年的终结,让青春变为一种梦境。他们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相反,每个青年人都应该乐于接受这一转变的到来,就像忍着酸痛拔下自己的乳牙,况且如果拔的不好,还会流出脓血,但在此之后,新牙便会成长,并陪伴着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于年老时脱离自己的身体,虽然那时——就像是智慧一样,用到它们的地方就已经不再多了。


  这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开诚布公的机会,迪卢克等着凯亚去抓住。

  可是他转念一想,聪明的凯亚·亚尔伯里奇对此并无义务。

  

  假使只有他一人坚持要迎接黎明的到来,他的义弟会是站在那晨曦中享受这胜利果实的人之一吗?但是,他的父亲却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塑造他,引领他,时至今日早已成为了他的一部分,迪卢克享受这样的充实,乐于接受每一次回忆的反哺,只要他还有一天存活于世,便会将克利普斯的心念延续下去。


  他突然明白了这股爬上神经的疲劳感出自于何处,即来自于那无边无际的思考带给人的踌躇与恐惧。这种紧张感已经陪伴了他四个年月,终于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露出一些棱角,迪卢克早该发现的——从他看见凯亚抱着两束花出现在晨曦酒庄的那一刻起,他便卸下了大半心理防备,并在此之后一直回避着向对方试探。所有人都希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纪念之旅,虽然神灵对此并无回答。

  

  相看已久,却是凯亚先一步开口。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话音刚落,凯亚马上觉得自己有些欲盖弥彰。“我是说,关于上周在酒馆里的那件事,确实有些欠妥,我理解你的想法,酒保与酒客应该有些错位——嗯,或者说是不该随意调侃酒保先生的过去生活。”

  

  “什么?”迪卢克略显疑惑,这件事本来他都快忘记了,却又听见凯亚提起。这一提更像是某种拐弯抹角的道歉,却表现得相当拙劣。迪卢克将自己放松下来,肩膀靠着椅背,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腹部,有意表现出一些亲和的谈话姿态。“我没有这个意思,没有叫你回想起这些。不如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事?”凯亚反问。

  

  “我也不知道,”迪卢克诚实地回答。“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就会感觉如此疲惫。”

  这已经是一次巨大的让渡,叫凯亚有些吃惊。

  他斟酌着开口:“如果是我出现在这里会令你分神……”

  

  迪卢克摇了摇头,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从靠在椅子上的姿势变为单手撑着额头,目光没有看向凯亚,而是盯着桌上的文件游离。那些重要的内容此时没有一个字像是能够被看懂的,因为人一旦将自己的精神松懈下来,就需要花费双倍的时间去重新聚集。如果他的对手们看见自己这幅样子,恐怕要连夜制定吞并蒙德酒业的计划,可是迪卢克现在并不想在意凯亚会怎么想、会怎么说。


  “这也不重要,凯亚。我想要你告诉我,对你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事。”


  凯亚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有点看不懂这个疲惫的迪卢克,却被这笨拙的亲近感惹得可爱。“重要的就是……今天是迪卢克老爷的生日,而我也正是因此而来。”


  “是这样吗。”


  “不然还会因为什么事出现在酒庄里呢?”

  凯亚露出一个假装轻松的微笑,本来今天就已经足够沉重,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才顺着迪卢克的心意与他共处一室。现在看来,反而是迪卢克先败下阵来,都说人总有脆弱的时候,可迪卢克的脆弱看起来没有源头、也没有去向——甚至说脆弱好像也并不准确,就像是他坚定人生中转瞬即逝的迷茫。

  这可以说是迪卢克能够暴露出来的最大软肋,换做过去,这是万万不得在凯亚面前显露出来的。他们都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懂得利用人心,明白只有不断前行才能抛却过去的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紧迫感,却缺少了由青年向成年、幼稚走向成熟的过渡。

  

  “我看见了你带来的花。”

  迪卢克突然转变了一个话题。

  

  “抱歉,送给你的花显得有些仓促了。”凯亚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擦了擦鼻尖,“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晚上再去低语森林摘一些。”

  

  这时凯亚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迪卢克。

  “是的,我们可以一起去摘一些。”迪卢克站起身来,看上去洒落了一身的阴沉。“但假如宴会办到很晚,那时候我们都已经太过疲惫,你沾着一身酒气,看起来马上就要倒在路边睡着;而我因为举了一晚上摇壶,整个手臂酸得很,甚至可能会因为在宴会上招揽客人而口干舌燥,不发一语。“

  “而这时去低语森林摘小灯草便会显得一点意义也没有,整个路程中甚至会充满抱怨,你收获不到为我庆贺生日的答谢,而我也不想让这一天就这样简单的结束,显得颇有怨气。”


  “或许我们又会爆发一场争吵。”凯亚大笑着,将这些话接了下去,“我嘲笑你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一样反应迟钝,而你会觉得我在揶揄你,便摆出一张臭脸,开始数落骑士团的效率低下。”

  

  “因此,这样的对话实在是毫无意义,与其浪费一整个晚上,不如重新打起精神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但这是重要的事——是你说的,重要的事。”

  凯亚说。

  

  迪卢克没有再回答凯亚,因为他的内心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在他愈发强健、愈发缜密、愈发敏锐的这些日子里,还会有人把琐碎无聊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地告诉他,即使回到毫无意义的从前也并无关系。这一举措无关于现在和未来,仅仅是作为一种安慰,一种放松,好像直到世界的尽头,低语森林里的那一片小灯草都会存在。无论是在怎样忧郁的日子、阴翳的午后,这样单纯的世界实在是无趣至极,因此他们开始思考,开始为自己制造兴趣,才会不断向前奔跑。

  因此。

  

  在每年的四月末尾,仲夏未至,总有人将在暮春的凉夜中无眠,而婆娑的树影却遮不住交叠的手指。如果你有机会,请放一支花在晨曦酒庄的窗沿,陪他走入那烨烁的晨曦。

  


END

 

 

生日快乐,迪卢克·莱艮芬德。

——

下一棒 @Ech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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